永远的昨日(中字)四
“你们到底在搞什么?”
班长皱起眉头,双手交叉在胸前。
他一年级的时候就成为了班长,从那以后不论是班主任还是同班同学,大家都直接叫他班长,他的黑框眼镜也让他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班长,比起他真正的名字,“班长”更像是他的代称。就算是毕业后,他大概还会继续被称为“班长”吧。
“我是说,浩一被卡车撞到,好像因为颈椎断裂而当场死亡。”
“青海你讲的这个笑话,对我来说太难理解了。”
“我没有开玩笑。”
“没错,小满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。虽然有一张漂亮的脸蛋,但是性格很酷。”
“山田,青海他说你已经死了哎!”
班长看着浩一,补充道:“不过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。”
上面这段对话发生在清晨的医务室。我和浩一把还晕着的司机留下,逃也似地跑到了学校。那条挨着田野的道路上肯定没有证人。
“我不是说他死了,他只是没有了心跳。”
“啊?那样,不就死了吗?”
“死了的话,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,不是吗?”
我知道我有些语无伦次,但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,只能这么做了。事实就是,浩一已经没有心跳了,但他还能动,还能说话。
“你看,我的头也被撞到了,稍微有点凹凸不平。”
浩一摘下他的针织帽,语气欢快地向班长展示头上的凹陷。班长看了之后,脸色变得很难看。刚才,虽然我已经让他确认过浩一没有心跳了,但他还半开玩笑地说着不可能。现在看来,还是头部凹陷带来的冲击更大。
“……这…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?现在这样即使来医务室也没有用啊……”
“你觉得还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吗?”
听到我的话,班长突然说:“青海家不是开医院的吗?”
“没错。不过我的父亲是那种精明的商人,喜欢金钱和声望,还很善于利用媒体。‘活着的尸体,奇迹般的高中生,山田浩一‘这样的新闻,是个不错的噱头吧?你作为班长,真的忍心把同班同学暴露在公众好奇的目光之下吗?”
“但是,这也不是能瞒得住的事情啊……毕竟,山田真的是一具尸体了……”
“瞒得住。他现在还可以动。”
“还有造成事故的司机,警察现在不应该在通缉他吗?”
“或许吧。我们把他留在了原地,不太了解具体情况。如果他不是坏人的话,应该会告诉警察的。不过现在被害人已经消失了。”
“血迹呢?”
面对班长指出的这个问题,我只是看着窗外告诉他:“开始下雨了。”雨水很快就会融化积雪,冲刷道路。即使发现了血迹,也不会知道是谁的血。这样一来,不论身为肇事者的司机被指控什么罪名,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。
“哎?……裤子,怎么裂开了,有点湿……”
坐在椅子上的浩一小声自言自语道。 我立即让浩一站了起来,看到椅子上有一小滩血迹,就请班长帮忙擦一下。
“什么?我吗?”
“还是你想给浩一擦身体?”
班长立即站起来说:“我来擦椅子。”然后走向了房间角落里的清洁工具箱。我打开隔开床位的窗帘,让浩一站在床前。
拿了几个垃圾袋,先把一个袋子撕开铺在床上当作床单,又拿了一个袋子递给浩一。
“把所有沾有血迹的衣服都脱下来,放在这里面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,把除内裤以外的所有衣服都脱掉,就算没有沾上血迹也要脱。让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。”
“好。天呐,裤子上居然沾上了这么多血。”
我们的校服是黑色,不太能看得出来血迹。所以看到只剩一条内裤的浩一,我着实被吓了一跳。他的左大腿前方有一个大裂伤,从腿根一直斜向延伸至膝盖,长度大概有20厘米,伤口裂开着。现在已经不流血了,甚至可以看到一层淡黄色的脂肪……说实话,很吓人。擦完椅子的班长刚走到我身边,就被吓得退后了。
“这应该是被护栏的边缘划伤的……”
“应该是被大衣遮住了,所以刚才没有发现。这要怎么办?创可贴应该不行吧?”
“我听说可以用胶带紧急止血,不过现在血已经止住了。……但是这样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……班长!”
被我一喊,刚才被伤口吓到走远了一些的班长又是一抖。
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
“你是不是有一个针线包?”
“青海,你不会是想……”
“没错。(某个人名,没查到qaq)不也经常这样做吗?”
“那是在电影里!”
“什么颜色的线都可以,让我做一下紧急处理。”
在我的不断催促下,班长不情愿地拿出了一套小巧的缝纫工具。班长曾经很骄傲地说:“现在男孩都应该有一套缝纫工具。”不过他也很少有机会使用,现在能派上用场不是很好吗?有很多颜色,我决定先用粉红色,这个颜色比较接近肉的颜色。
“浩一,你躺在那里,我给你缝一下伤口。”
浩一好像有些犹豫,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 他可能对自己的身体要被缝合感到抗拒吧。 然而,看了看自己的伤口,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,温顺地躺在了床上。
“虽然有些烦人,但我再问一次,会痛吗?”
“一点也不疼。”
为什么不疼呢?因为浩一已经是一具尸体了。可他明明可以动也可以说话,为什么……
我努力让自己从这些想法中挣脱出来。如果一直被困在这个思维中,我想我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。
做好穿针引线等准备工作,我开始给伤口消毒,虽然不知道是否还需要消毒。一个新鲜的伤口……不要想,不要想着这是人体,我现在看着的不过是几公斤肉罢了。抱歉浩一,我只能这么想。虽然我确实是医生的儿子,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习惯于看到活生生的伤口。
“如果缝得太紧,你动的时候可能会受影响,所以只能大致地缝一下。”
“嗯。小满好厉害,感觉你什么都会的样子。”
“缝得不是很好看。”
“没关系没关系,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嘛。黑杰克很帅不是吗?”
“黑杰克可没有用粉红色的线啊。”
简单地缝合之后,我又给伤口包上了绷带。浩一起身的时候并没有渗出血迹,不论是站着还是动起来都没有不舒服的样子。我决定暂时不考虑本应当脱臼的膝关节的问题。
除了大腿,浩一身上并没有大的伤口,只是有很多小的擦伤。
“为什么,总觉得肚子很胀呢,我明明没有吃早饭来着。”
“不用在意这个。”
有可能是你的内脏受到损伤下坠导致的——这种话没有必要说出来,说出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。我沉默了一会,又让浩一坐了回去,又转头拜托班长把浩一的球衣带来。班长点了点头,没有接我递过去的缝纫工具,只说了句“送你了”就离开了。也许班长现在心情也很混乱,无法思考吧。不过他是那种严肃认真到了骨子里的人,我并不担心他会告诉其他人。
“来,我给你擦一下后面。”
“好。”
我把浩一的脖子和宽阔的背部擦干净,又检查了一遍。颈椎……情况不容乐观,但脊柱似乎没有断。如果脊柱断裂的话,估计就很难站立起来了吧。不过,可以凭毅力用肌肉支撑起身体吗?肌肉有什么毅力呢?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头部的已经止血了,其他的伤口本身也并不大,我认为问题还是在于脑部的损伤。不,问题在于心脏不跳……stop!不要再想了。
“我真的,已经是尸体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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